黑豹

黑豹


古裝漢服play, ooc

羅和奧的故事,致好友糊糊的舊作



現在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十分確定,根本沒有什麼瓦爾哈拉。


他已經當了兩個月的黑豹,習慣了母親特有的動物體味和腥甜溫熱的奶水,沒什麼不好,他十分享受著前世不曾有過的母愛。


想爬出巢穴練習走路時會被咬著脖頸丟回作為掩蔽的草堆,時常被帶著鉤刺的粗糙舌頭舔舐到帶著生肉和口水的氣味,睡覺時被保護在母親柔軟溫暖的身下。


直到剛才表示警戒與威嚇的吼叫聲之前,羅嚴塔爾還以為這輩子會比較容易些,但現在因淚水而模糊的視線裡,只看到兩個偷獵的男子正忙著剝下他母親柔亮美麗的純黑皮毛。


羅嚴塔爾沒有衝出去的想法,他還是一隻小豹,可能只比小貓大一點,連走路都還不太會,離開藏身的草叢也只是送死。


將近黃昏的時候,奧貝斯坦下了山,經過一片茂密的草叢。從地圖看來,前面不遠應該有市鎮才對。


這一世比瞎子要好一點,雖然看遠的東西是一片模糊,不過拿到眼前就能清楚些了,也能讀書也能寫字。


他在偏僻的農村長大,除了窮一些,父母倒是還不錯,只是他眼睛不好,從小身體又弱,不方便做耕作之類的粗活兒,得另謀生計。


成年後,奧貝斯坦做了雲遊四海的算命仙,獨自過著平靜自在的日子。


這天,在野外的小路上,奧貝斯坦聽見了什麼動物沙啞悽慘的叫聲。尋著聲音看見幼小的黑豹在母親血肉糢糊的屍身旁無助哀鳴。


今天日頭很烈,到下午才涼了些,奧貝斯坦動了惻隱之心,從身上解下了水壺,將水盛在掌中朝幼豹送了過去。


幼豹喝過水,不再拼命喊叫,奧貝斯坦兩手從黑豹脇下把他舉近觀察。


「你的眼睛,讓我不能不想起前世的同僚啊。」他打量著小黑豹左藍右黑的異色眼眸:「以後我就叫你羅嚴塔爾好了。」


羅嚴塔爾心裡冷笑,真是禍不單行,早上媽媽被殺了,下午還能遇到前世的宿敵。不過他的力氣太小,被奧貝斯坦輕鬆的扔近肩上揹的竹編箱籠裡,和奧貝斯坦的衣服行李滾在一起。


雖然不是媽媽的味道,不過叫了大半天很累,而且奧貝斯坦的衣服洗得滿乾淨的,隱約散發出太陽和青草的乾乾淨淨的香味,不知不覺羅嚴塔爾就睡著了。


到了晚上,羅嚴塔爾從竹籠裡聞到肉和菜的香味醒來。


自從當豹以後,羅嚴塔爾還沒有吃過這些好吃的東西,他的爪子在箱籠裡抓著,一邊發出撒嬌的喵喵叫聲,希望奧貝斯坦別忘了他的存在。


奧貝斯坦抱起了羅嚴塔爾坐在桌前,居然笑了,這是羅嚴塔爾第一次聽見乾冰之箭的發自內心的笑聲,居然並不陰暗,還頗為爽朗好聽呢。而且這不是嘲笑,似乎純粹是感到小豹很可愛才笑的。


羅嚴塔爾定睛細看著這位昔日的同僚,現在他不像前世那般陰沉與不近人情,他有惻隱之心,也會笑,而且,最重要的,他發現奧貝斯坦那沒有改變的長相並不醜。


以前因為討厭其人,所以從未正眼看過奧貝斯坦,先入為主的認為對方一定有著自己不喜歡的長相。現在近看起來,卻不得不承認其實奧貝斯坦長得不壞,不但不壞,還頗俊朗,雜著幾莖白的深色頭髮留長到超過肩膀,其中一些還整整齊齊在頭上梳起了髻,穿著灰白長袍對自己微笑的樣子有點玉樹臨風,不,是真的玉樹臨風。


看這打扮,說不定是一兩千年前地球的某個古文明啊。


好吧,兩個人的過節都是前世的事情了,再惦記著顯得自己多麼小家子氣,更何況今天奧貝斯坦也算是他的貴人,現在還要餵他吃肉!


呃,吃肉。


以前繆拉說過奧貝斯坦撿了一隻流浪的斑點狗,還曾經半夜出門買鳥肉的神奇事蹟,那麼,現在的自己?!


「來吧,羅嚴塔爾,讓我看看你的牙齒。」奧貝斯坦溫柔地說,然後小心撥開羅嚴塔爾黑色的嘴唇。


「嗯,牙還沒有長好,你還不能吃肉。」


不能吃肉不能吃肉不能吃肉……真是失敗!羅嚴塔爾耷拉了屬於幼豹毛茸茸的小耳朵。


奧貝斯坦向客棧老闆另外買了些新鮮的馬奶,用布沾濕餵給羅嚴塔爾。


一世英名掃地啊啊啊啊啊!軍務尚書餵統帥本部長……吃奶!羅嚴塔爾十分慶幸軍務尚書不知道自己就是正牌的羅嚴塔爾。啊,雖然十分羞恥,不過有奶便是娘,顯然活下去比顏面重要。


吃飽的小黑豹會睡著也是很正常的,當他夜裡醒來時,意外發現自己在乾冰之劍的被窩裡,乾冰之劍其實,相當的溫暖。


他舔了舔奧貝斯坦的手心,黑豹母親教會他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親愛。


白天,奧貝斯坦向客棧租了桌椅,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了「鐵口直斷」,坐在人來人往的路邊相起了命。


羅嚴塔爾就趴在奧貝斯坦的腿上,一邊覺得這真不像奧貝斯坦的作風,他明明是對命運嗤之以鼻的人哪。而且,他不明白奧貝斯坦畫的那四沱符號是什麼意思,因為當了黑豹,這一世,羅嚴塔爾是文盲。


可能是小黑豹十分可愛吸引了路過的人,有人坐下來問了事。


奧貝斯坦算命的方式很怪,不問生辰八字,也不看相摸骨,他只是和相命的客人聊天,讓客人講出他們的想法,奧貝斯坦聽完會說,這買賣能成、那個人不能嫁、這書生今年考運不濟須得再苦讀三年……客人似乎相信得很,不到半日已賺了不少銀子,準備收攤休息。


統帥本部長聽得好笑,原來軍務尚書擅長觀察和分析的才能還可以這樣發揮,只可惜自己變成了豹,不然可要扮成客人前來踢館。


黑豹的身體長得很快,兩個月後就長得比狗還大,藍色和深褐色的眼睛日益銳利兇猛起來。


羅嚴塔爾觀摩人家的貓,學會爬樹、快跑、抓鳥、抓蛇、抓老鼠等技能,而且無師自通學會了游泳。


尖銳的牙齒長出來,現在他已經不喝奶,可以吃肉了,神氣得緊。


啊啊不過還有一件事讓羅嚴塔爾感到十分的挫折,就是,奧貝斯坦買了一把細齒的箅子,每天晚上給羅嚴塔爾梳毛,因為跳蚤是他漂亮的黑毛裡的常客……


「羅嚴塔爾今天又去哪裡玩了呢,跳蚤還真不少。」奧貝斯坦一邊給他梳毛一邊叮嚀道:「別跟人家的狗貓打架,也別去咬別人養的雞鴨。」


黑豹感到一整個灰頭土臉。


還有一天,正要爬上廚房後的一棵大樹,哪個混帳在廚房裡碰掉了鍋,框啷框啷的好大聲嚇了羅嚴塔爾一跳,害他沒跳上樹枝,失腳掉進了搜水桶。


那晚羅嚴塔爾被拉到河邊徹底洗了三次澡,晚上睡覺時奧貝斯坦摸著他的頭評論到:「還有點餿水味兒,明天再去洗洗。」狼狽極了。


羅嚴塔爾在夏末時長成原來的兩倍大,奧貝斯坦給人看相時,他已經不太適合坐在腿上,不過仍然每天臥在這位看不太清楚的算命先生腳下,像一個忠心的⋯⋯友伴。


這天,奧貝斯坦早上起來後沒有像平常一樣出門擺攤,而是將衣服破書等簡單的行李收進竹籠內,退了房間走到路上,一路走出了市鎮。


羅嚴塔爾已經塞不進竹籠,就算能勉強塞進去也不是奧貝斯坦能揹得動的,他就走在奧貝斯坦的腳邊。


路上的人愈來愈少,石板路變成中間有草的車道,再變成蔓草之間的小路,然後是有草有樹森林,荒山野嶺。


奧貝斯坦停在秀麗蒼綠的山水邊,好像水墨圖畫裏的人物那樣好看。他彎腰拍了拍羅嚴塔爾光澤的黑色頭顱,說道:「去吧,羅嚴塔爾,要好好的。」


羅嚴塔爾愣了一下,遺棄寵物是不負責任的行為啊,軍務尚書該不會?明明早上還玩得很愉快,自己也沒有咬人⋯⋯


奧貝斯坦放下了背上的箱籠,蹲下來靠近平視黑豹的雙眼,終於像平常一樣摟抱了羅嚴塔爾,只是這下抱得有些久。


「你是自由的,山林草地是你的地方。有緣的話我以後會來看你。」然後他拍了拍羅嚴塔爾的屁股。


羅嚴塔爾遲疑了一下,伸出粗糙的舌頭舔了舔奧貝斯坦的手當作答謝,就此邁開四條腿去了,沒有回頭。


是了,奧貝斯坦說得對,我是自由的,不是被豢養的家畜。雖然這幾個月的確是相處愉快,可要是從此待在奧貝斯坦身邊未免有些厚顏無恥。


他在樹林間風馳電掣奔跑一會兒,又爬到樹枝上查看地形,並且嗅聞著四周的氣味,附近沒有別的豹,而風裡還有奧貝斯坦微弱的氣味。


出於本能,羅嚴塔爾在幾棵樹幹上撒尿做了記號。


追蹤著氣味,他沒有離奧貝斯坦太遠,順路捉了金龜子試試,味道不是很好,有點噁心。又捉了跑路有些滑稽的松雞咬斷脖頸,十分輕易就捉到,看來餵飽自己並不困難。


吹來的風裡滲入了馬匹和別人的氣味,說不定森林的盡頭快到了,那就真的不可再跟著奧貝斯坦。


羅嚴塔爾隱約聽到金屬的聲音,有點像刀劍,他想起軍務尚書那排骨一般礙眼的身材,心裡忍不住發毛起來,趕緊放棄了那尚未入口的肥嫩松雞,一躍上樹。


揹著竹箱,看來十分可欺的奧貝斯坦果真被幾個強盜圍住,已經沒有退路。


遠遠看他放下了竹箱,衣服書本和包著筆硯的小包被倒在地下糟蹋,乾糧也沾了泥土,羅嚴塔爾便覺得火大,這些賊人實在可惡,欺負一個不會武的半盲書生。


奧貝斯坦雖然白著一張臉,但是背脊挺直,神情鎮定,沒有害怕的樣子。


強盜又從奧貝斯坦身上搜出錢囊和銀票,點數之後似乎甚為滿意。當他們拔出刀來,打算殺人滅口的時候,站在下風處樹枝上的羅嚴塔爾知道不出來不行。


他張口大吼一聲,在賊人愣住時,三兩步躍到奧貝斯坦身前半蹲著,怒目瞪著匪徒,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低吼。


還好,雖然離成豹還有兩年,不過已經不是喵喵叫的年紀了,羅嚴塔爾慶幸,這吼叫聲應該還是有點嚇人的。


然後他撕裂了那些賊人的衣服,抓傷他們的臉,搶回錢袋,又驚走他們的馬匹,幾個土匪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奧貝斯坦慢慢坐到地上,蒼白的臉仍然沒有表情,羅嚴塔爾挨近,被嘉獎似的拍了兩下頭。


他的手在發抖,原來這人還是會害怕,羅嚴塔爾想。然後在地下咬起了裝著水的皮袋,送到奧貝斯坦手邊。


「還真多虧有你。」恢復心情的奧貝斯坦收拾著落在地下的東西,黑豹就慵懶的坐在一邊看。


奧貝斯坦撿起掉在地上沾了泥土和草屑的饅頭,靠近眼睛,細心剝去髒了的地方,撕成小塊後餵給羅嚴塔爾。


羅嚴塔爾歪頭想了一下,那隻松雞還沒吃,不過說不定叫別的野獸揀去了,先吃饅頭也好。


午飯之後,重新上路的奧貝斯坦沒有再趕羅嚴塔爾走,羅嚴塔爾就靜靜的跟著。


卿的肉搏戰技實在太差,臣不敢想像要是獨自遇到壞人或野獸會發生什麼事。想到野獸,羅嚴塔爾不免有些擔憂,他現在的身手要是遇到老虎或野熊,可就大大的不妙。


還好,他注意著空氣中的氣味,並沒有危險的動物在附近。


反倒是奧貝斯坦,一邊走一邊採了些長長的草葉,休息的時候雙手不停的不知道在編些什麼。


羅嚴塔爾有時偏頭看著猜想,草鞋?帽子?雨衣?


黃昏,天空開始變成橘黃色的時候,謎底就揭曉了,那是一根比手腕細一點的粗繩子,外帶一個項圈。


天哪,好像狗繩,羅嚴塔爾感到背脊發涼,不會吧,要在奧貝斯坦的寵物和野生動物之間抉擇的話,野生動物還是比較好吧?


「羅嚴塔爾,前面要進城了,我們今晚住店,你這麼大,又是猛獸,人家看了心裡害怕,不牽繩沒有公德心。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一個人進城,如果你願意委屈一下,我們可以一起去。」


於是,黑豹羅嚴塔爾脖頸上拴著草繩,像家犬一樣可恥的被牽進了旅店。


好在可恥的日子只有幾天,奧貝斯坦在城內置辦了一處房舍,也不知道租的還是買的,總之這就是他們要過冬的地方了。


雖然羅嚴塔爾需要大量的運動,其實住在城外比較合適,但是考慮到奧貝斯坦眼睛不太好,相命又是人多的地方好做生意,他們落腳的地方在離城門不遠的街上,只要門開了,羅嚴塔爾可以自由的去郊外跑跑。


相命館每天卯時開門,上門的客人絡繹不絕,直到申時都還有人來,於是奧貝斯坦請了一個大娘幫忙買菜洗衣做飯。


過了幾日,左鄰右舍見慣了羅嚴塔爾是養馴的黑豹,奧貝斯坦在家不拿繩子拴著他,可以自由來去,只不過頸子上仍然套著草環,以示那是有人養的。


每日天不亮羅嚴塔爾就會醒來,醒了以後自己出城門上郊外田野玩耍一會兒,總是帶著幾隻咬死的野味才回去。一來肉搏和捕獵的身手需要每天鍛鍊,二來表示他不是白吃白住在奧貝斯坦家。


第一次,奧貝斯坦起床後發現房間裡有死兔子還嚇了一跳,看見羅嚴塔爾坐在一旁邀功似的眼神忽然間明白了什麼,以後家裏便省了買肉錢。畢竟羅嚴塔爾一天得吃兩斤肉,窮一點的人家還養不起這麼大的豹子。


秋天的動物多而肥腴,一開始羅嚴塔爾的獵物以兔子、獐子、鵪鶉和山雞居多,隨著狩獵技巧進步,也有大雁、野鴨和小山豬這類比較高檔的野味。


一日帶了野鴨回家,正逢十五,奧貝斯坦休息沒開門做生意,親自下廚整治,剁了肉餡,和麵包了幾只野鴨包子,滋味鮮美的不得了,好吃到他後來溜去廚房連蒸屜都舔乾淨了,叫大娘發現趕了出來。


只可惜沒有酒,那是羅嚴塔爾第一次嚐到軍務尚書的手藝,有一瞬間,他想起前世和米達麥亞對飲時的逸興風發。


比如無法說出「買點酒吧,我想喝」,有時候羅嚴塔爾非常懊惱不能開口講話,可是轉念一想,前世他和奧貝斯坦的關係如此之惡,很大一部份的問題出在能講話。


兩個人都口舌尖利,自己又語多嘲諷,激怒彼此特別有效率,從此對對方的任何言行舉止皆帶著偏見。這一世,不能說話倒讓他看到很多以往不認識的奧貝斯坦。


立冬前後,奧貝斯坦出門買了幾隻雞養在後院,原先羅嚴塔爾頗不高興,好像嫌他帶回的野味太少?


不過幾日以後,就叫他看出奧貝斯坦的先見之明。山上天氣一天天變冷,飛禽走獸比日前減了不少。


過了小雪,羅嚴塔爾有時懶得出門,就伏在奧貝斯坦腳邊的墊子上聽他給人相命論事。最近上門的客人以兩種最多,一種是剛下朝的官爺們,他們會找奧貝斯坦預測朝中的情勢,聽他分析政局種種,請教如何明哲保身及升官。另一種是生意人,他們來問最近該買賣些什麼能賺錢。


另外一種客人,這幾天好像多了起來,就是藉著問因緣感情之事前來拜訪的太太小姐們。這方面根本是奧貝斯坦的弱點吧,不過太太小姐們似乎意不在此,他們其實是來見羅嚴塔爾的。


「好漂亮喔!」

「真可愛呢!」

「可以摸摸嗎?」有問的還好,更多人沒問過奧貝斯坦就朝黑豹伸出了女人特有的丹色指甲白爪子。


羅嚴塔爾乖順的像隻家貓,沒有表現出嫌惡的樣子,也沒有咬人,畢竟大家雖然不太熟,總是抱著善意和銀子來看奧貝斯坦的。


過了幾天,這類客人益發多了起來,有人在羅嚴塔爾面前放了一個漂亮的瓷盤子說要讓他用漂亮的盤子喝水,水還沒倒進來過,接下來倒是得了許多小禮物,客人把可愛的小東西放到盤裡想要送給可愛的羅嚴塔爾:剔透的糖果、玻璃珠、香囊、粉盒、絲帕、梳子、肉乾、糕餅,還有一顆珍珠呢。


傍晚,客人和做飯的大娘都回去後,奧貝斯坦拴上了大門,回頭看見趴在軟墊上羅嚴塔爾亮晶晶的兩顆異色眼珠,嘴角泛起意味不明的微笑。


「帝國名花終結者。」他一字一字地說。那溫柔的聲音又像開玩笑,又像在指責。


黑豹露出無辜困惑的表情,畢竟他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說。


「想起以前一位同僚,眼睛像你,也很受到女孩子歡迎。」奧貝斯坦收拾著書案,將毛筆放到筆洗裡涮。


羅嚴塔爾凝視眼前這位穿著舖棉墨藍長袍的昔日同僚,想聽他還會怎麼評價自己。


「他討厭我,立場不同,始終都沒有成為朋友,不過在公事上這人還是可以信賴的。」


哎?不算差評嘛。羅嚴塔爾有些意外。


「如果羅嚴塔爾像你這麼善解人意就好了。」奧貝斯坦摸了羅嚴塔爾的頭,又自言自語道:「可是他這樣大概會有點噁心吧」。


噁心?你才噁心!羅嚴塔爾在心裡翻了好多個白眼,勉強忍住了想咬他一口的衝動。


冬至前一天,落了雪。夜裡奧貝斯坦在房裡放了火盆,坐在桌前不知道寫些什麼。


羅嚴塔爾跳上主人(?)膝蓋,奧貝斯坦沒有把他摔下去,畢竟天氣冷,羅嚴塔爾可能不喜歡坐在地下,就讓他在膝蓋上待著好了。


九個月大的羅嚴塔爾體重已經快要突破百斤,體格強壯精實,他只能筆直坐在奧貝斯坦膝上,才不會滑下去。


因為眼睛不好的緣故,奧貝斯坦寫字的姿勢很低,幾乎貼著羅嚴塔爾的頸和背,一隻手摟著龐大的黑豹,另手拿筆。


羅嚴塔爾看不懂那些方塊字,正覺得有些無聊。奧貝斯坦拿毛筆在紙上塗著,簡單幾筆,畫了一隻看起來像黑豹的物體。


天哪,這什麼?兒童畫?超醜!這等一下得放到火盆裡毀屍滅跡才行吧。羅嚴塔爾嫌棄地想。


不過他心裡還有點高興,奧貝斯坦喜歡現在的他,至少有點喜歡才會畫下來吧。


在圖像的上方,奧貝斯坦轉著柔軟的筆尖,寫下了Reuentahl。不是羅嚴塔爾看不懂的一沱一沱的方塊字,而是他非常熟悉的帝國字母!


羅嚴塔爾震了一下,回頭打量著奧貝斯坦,奧貝斯坦也覺得黑豹的反應有點奇怪,放下筆低頭細看著腿上的野獸。


兩雙眼睛彼此瞪視許久,然後奧貝斯坦的眼神忽然深了起來。


「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如果你是他,請搖動三下尾巴。」


羅嚴塔爾清晰的將尾巴搖動三次以後,隨即跳離奧貝斯坦的膝蓋。


那天晚上羅嚴塔爾也沒有像平常一樣跳上床舖鑽進被窩,而是在冬季冰涼地板的軟墊上睡睡醒醒的過了一夜。


翌日天還沒亮,羅嚴塔爾就鑽出屋子,踩踏著積雪的城牆到郊外的山林鬼混了一整天,連一隻兔子或雀鳥的影子也沒看見。


過了黃昏,天將要暗,羅嚴塔爾想,在山上睡覺只怕要凍死,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進城以後卻又不想回家,就在街上隨便轉悠著。


他忽然有點無法面對奧貝斯坦,而且他的腦子下意識地避免深入思考這件事。


戌時已過,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黑沉沉的天空裡開始掉下了大片大片的白雪,羅嚴塔爾感到腳掌冰冷麻痺,似乎不是自己的,就這樣被四隻腳帶了回家附近。


平常這時間店門早該關好的,今日卻還大開著,羅嚴塔爾有些緊張,想起上次在城外遇到強盜的事兒,三步併做兩步趕緊跑進了門。


奧貝斯坦神情就像平常一樣淡漠,羅嚴塔爾一進來,他就上前把門關上鎖好。


「你回來了。」也是像平常一樣的說著話。「外面這麼冷,應該沒什麼可以吃的吧。」


你才知道,老子餓了一整天。羅嚴塔爾偏頭斜眼看著奧貝斯坦,雖然想擺著派頭,心裡卻很誠實的羞愧起來。


從早上就跑出去,奧貝斯坦可能會著急的吧?不,他根本不是這種人吧。


他跟在奧貝斯坦腳邊,進了廚房,看從前的軍務尚書從灶上端起了碗,想了一想,蹲下身在燥門裡添了幾塊柴,挑旺火,然後把碗裡的物事倒進釜中熱了,才又盛回瓷碗。


他左手拿碗,右手執著白瓷湯匙,從碗裡撈出了帶著雞湯的,潔白而有些半透明的熱湯糰,送到羅嚴塔爾嘴邊。


「今天冬至,煮幾個湯糰應應景。」


冬至?類似以前說的聖誕節的意思嗎?


略為細瘦又蒼白的男人的手,匙裡帶著肉香的湯糰,羅嚴塔爾伸出舌頭吃得恍惚起來。


還沒吃完,奧貝斯坦將碗在桌上放下,轉身取出一小罈酒,動作笨拙地撥開封泥,笨到打開罈蓋的時候有些沒清乾淨的泥粉都掉進酒裡了。


「今天買了酒。」奧貝斯坦又拿出茶碗,往裡注了八分滿的酒,放在羅嚴塔爾前面。


「你大概,還是想喝酒的吧。」


羅嚴塔爾舔著碗裡的酒,又從奧貝斯坦手裡吃了糰子。


「也不知道豹吃糯米會不會消化不良。」


一會兒,羅嚴塔爾踏進臥室,看看床舖又看看地下的墊子,有些躊躇,終於趴在地板的軟墊臥下。


奧貝斯坦刷過了碗才進房,他吹去蠟燭,脫下外衣上床,好久沒有聲息。


羅嚴塔爾躡手躡腳溜到床上,在奧貝斯坦腳邊捲成一圈。又過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羅嚴塔爾神不知鬼不覺匍匐到奧貝斯坦身側,自認十分有做賊的天份。


棉被挾著風從上頭蓋下來,只露出了豹頭。奧貝斯坦伸手拍拍羅嚴塔爾的頭,像平常一樣,被窩很暖。


好吧,就這樣吧,這一世,就這樣做朋友,羅嚴塔爾想。然後他得寸進尺地甩著尾巴,拍打軍務尚書被窩中的小腿。


~fine~


番外 發情


接近兩歲半的羅嚴塔爾,已經有著成豹完美的體型,迎來了豹生的第一個發情期。


不不,絕不是他想對奧貝斯坦怎麼樣……千萬不要想歪!!


症狀是這樣的,羅嚴塔爾開始不自覺地想給自己到處畫地盤,畫地盤的方式當然就是:在自己認定的地盤上撒尿。


城門口的角落、豪宅的牆邊、草地和廟宇的石碑、森林的大樹……好的沒問題,因為羅嚴塔爾比城中所有的狗貓都要孔武有力體型巨大,他在這些地方留下自己的氣味也算名至實歸。


不過他還很想在家裏到處撒點尿,比如桌腳、牆角、門邊……當然僅有的尊嚴義正嚴詞告誡自己萬萬不可,但是要克服這種原始的衝動還是很需要意志力的。


終於某一天,奧貝斯坦給人看相的時候,來了個羅嚴塔爾一直討厭的客人,當其人對奧貝斯坦不太有禮貌時,羅嚴塔爾一不小心,就把幾滴尿射在奧貝斯坦的鞋上,瞬間客廳裡瀰漫著臊臭的氣味。


奧貝斯坦不動聲色,等到客人離開以後,才走到後院井邊汲水洗鞋,一邊看著跟過去面有愧色的羅嚴塔爾。


「發情了嗎?」


大黑豹低下頭去。


「必要的話,可能還是要找騸豬的幫個忙……」


羅嚴塔爾聽到「騸豬」兩個字,便嚇得趕緊逃竄上樹,躍上房頂,仔細盯著庭中的軍務尚書,這人手段狠辣不講情面,他前世見識過的。


然後他看到會走路的毒藥仰臉笑得好大聲好爽朗,好像眼淚都笑出來的樣子,後來還笑到坐在地下。


羅嚴塔爾發現原來奧貝斯坦是逗著他玩,這才輕快的從屋頂上溜下來,又用兩隻前爪把奧貝斯坦撲倒在地下,金銀妖瞳睥睨著乾冰之劍。


「羅嚴塔爾你快下來,好重!」


偏不!羅嚴塔爾索性坐在奧貝斯坦身上,還有點生氣的甩動黑色尾巴,抽打調皮的軍務尚書。


壓到解氣了,羅嚴塔爾才起來。奧貝斯坦,也有像人的一面嘛,這種想法是出於前統帥本部長不服輸的個性。


還好發情期不久就過去了,羅嚴塔爾臥在鋪了涼蓆的床舖上,悠閒舔著自己的蛋蛋,心想不會想到處尿尿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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